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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蜗居”:上海青旅式民宿里的职场新人
供稿:      2019-12-19

按语:本学期,18级本科新闻和17级本科播音班分别开设《新闻采访》必修课,2019年9月开始由陈红梅老师主讲。国庆节后,同学们进行新闻采写综合练习,陆续提交课程作业。经补充采访修改完善后,任课老师将挑选一部分优秀作业,不定期刊发。

2019年的蜗居:上海青旅式民宿里的职场新人

导言:实际面积不到70平方米的青旅式民宿里,却住着7个不停更换的来自不同行业的上海职场新人,转行青年、名校海归、剧院小哥,十年前的“北漂”和“蜗居”等场景在当代上海持续上演。一个新的起点、独处的私人空间、快递接受所,对于每一个住客来说这样一家青旅式民宿都有着不一样的价值。


1 | 换行·奔三·起点

“滴”。

民宿的自动门随着一声延长的响声打开,刚刚结束一家新公司面试的胡杨拖着运动背包走了进来,他打开玄关处放了八双鞋的塑料柜,熟练地换上早上出门前放在里面的酒店一次性拖鞋,走到房间中的大桌子前,把包丢在旁边并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终于在一天中放松了下来。

民宿玄关处的鞋柜

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三分,但窗外的灯光依旧明亮到不时会和民宿内桌上的不锈钢杯摩擦出亮光。胡杨所在的这家民宿在上海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静安区的一家公寓式写字楼内,每到晚上出出入入的人里,有结束一天的工作下班的,也有像胡杨一样带着棉袄拖着背包回家的。写字楼对面是被上海广告人誉为“永动机”的“不关灯大厦”广场,路上的行人站在红路灯前等待着前行,随着全家便利店一声熟悉的旋律,染着不同发色的年轻人内拿着宵夜走进地铁站。民宿的背后是无论多晚都会有旅客来来往往的上海火车站,不时传到楼上的机动车声音还能被听地十分清楚。

民宿对面的广告大楼

这周是胡杨入住这个民宿的第二周,他是一个快奔三的人了,但说到上海职场,他的确是一个新人。

“这个行业做久了也觉得不行,打算来上海看看,暂时考虑试试人力资源方向。”

二十八岁的胡杨从新疆过来,前六年一直跟着一个从新闻转行的老板做会展,油画专业出身的他凭借美术和创作功底成为了这家公司的新媒体运营负责人。他还记得当时那些跟着老板跑场的日子,小公司的岗位制度并不固定,虽然胡杨本职是新媒体运营,但是筹备期需要人一个个电话联系参展商、找赞助和广告,现场需要人手搬物资、做场地指引,这些也都顺其自然归属到胡杨的分内事中,并美曰其名“为新媒体报道积累素材。”

这样的生活让胡杨看不到长久的出路,一个从床上起来的早晨他突然决定:去上海,去这个有一切可能的“魔都”,从头开始。

而这个位处上海最繁华地段的民宿,成为了他在这个新城市的归所。胡杨和老板谈了谈条件,一天85块钱,先连续租4个月,三千出头享受市中心区位,倒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走下写字楼进入地铁站,就可以跟随者浩浩荡荡的人流去到城市中心的每一个公司。胡杨这一周见了4HR,坐了18个地铁站,“有两家看起来有戏,估计这一次能安顿下来吧。”

胡杨回到12平方米内住了4个人的民宿房间,拿起挂在门口的浴巾准备去洗澡,但因为洗手间正在使用他只得站在门口发发呆。难得的放空时间下他环视一下了四周,大厅里有一张可供八个人使用的大木桌上,桌上放着7个颜色不同可供区分的水杯,其中一个杯子里还有没有喝完的牛奶,两台电脑和散乱的电脑线也堆在桌面上。桌子后面放了7个保险储物柜,因为和桌子实在离得太近,偶尔有人起身撞到总会发出“嘭嘭”的响声。左侧的冰箱亮着光,里面放着明早房东奶奶会给众人做的早餐的食材。两个男女分开的房间的们半掩着,里面的暖气传到了客厅,让只穿了一件衣服的他也不觉得寒冷。

“对了”胡杨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话:“我看挺多公司条件英语水平的,我没学过,我想问问你,如果想做到和外国人无障碍沟通,三个月可以吗?”对话另一边的人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胡杨顿了一下,“哦哦,没事了,谢谢你啊。”

他知道了,这个从头开始的生活,也没那么简单。

2 | 名校·证券·独处

“你觉得你这算精致穷吗”

正弯着腰坐在双层床下层看手机的田佳昉抬起了头顿了一下,“如果我按照字面理解没有错的话,我觉得其实是的。”

今年刚刚回国的田佳昉于9月获得英国G5大学的硕士学位,其本科就读学校亦为中国前五的大学。名校出身,国际海归,顺着漂亮的履历,她人生的第一份职业已为国内一家排名非常靠前的一家证券公司的管培生。在10月有了稳定的工作后,她选择了长期入住这家青旅式民宿作为自己在至少一年内的居所。

上海市中心的租房价格最低也要6000出头,这样的选择为她每个月省下了近3000~5000元的开销,让这个正处在最青春时期的女孩有了更多装扮自己的积蓄。在刚刚过去的双十一购物狂欢节,田佳昉买了两双名牌运动鞋,一双长靴,一个奢侈品牌的包,快递盒堆满了脚边,成为第一年自己打拼的战利品。田佳昉盖上快递盒子,边把他们搬到角落边说:“我觉得住民宿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警醒吧,它让你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没有这么好,还不能自由地享受想要的东西,这也会让我更加努力。”

除了经济性之外,安全性则是这个独身一人闯荡上海的女孩,在选择民宿这一居住方式时的另一个很重要的考量。证券行业的田佳昉每天下班后偶尔还需要见不少客户,偶尔聊到天色已暗后田佳昉都会主动说出那一句对无数人讲过的话:“抱歉我要先回去了,我和6个人合居,太晚回去众人不放心。”在这样一句话下,送田佳昉回来的人都会在十字路口止步,抬头看到灯火通明的大楼,也都觉得这个女孩在这个城市应该有坚实的依靠。民宿的多人关系成为田佳昉在上海漂泊的保护伞,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民宿楼下的十字路口

“那其实呢,这里的众人有都成为你的朋友吗?”

“其实其实我和民宿里的人并不熟。” 田佳昉尴尬地笑了一下,已经有点困倦的眼皮在这一刻被撑大了。青旅的客厅在早上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所有的住客都去到了各自的公司。而到了夜晚,客厅内一般最多也只有3个人同时呆着,彼此更多的关注放在了敲打的电脑上和不停弹出新消息的手机里。在经历了疲惫的一天后,众人更愿意摊在床上刷刷社交媒体,如果还要和他人建立社交关系,他们会感到太累了。在青旅的运营模式下,每一个人的房费都直接与房东对接,房客之间因此也缺乏了唯一一个可能建立起彼此联系的机会。而每个人工作时间的不一,也让彼此觉得,虽然同处一片空间之中,却过着完全不同轨道的生活。

田佳昉也有想过未来会离开这里。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在上海建立起自己稳定、值得信任的社交圈,并且经济条件更好,我应该就会考虑搬出去吧。” 田佳昉目前的社交圈主要来自本科在上海的校友会,就在上周,他们学校举办了2019年上海校友会年会,田佳昉在其中表演了一段走秀。“通过校友会,的确可以在上海认识更多的人,也有更多的可能,我也想先从这里开始融入这个城市。”为了加入校友会的排练,田佳昉一整周都深夜才回来,回到民宿的时候大多数住客都已睡下,她只能蹑手蹑脚地完成卸妆、洗漱一系列动作,清水刷过闪着粉末的面颌,田佳昉抬起头看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抿起嘴给了自己一个睡前的微笑。

田佳昉说,这样的独处模式并不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在她大学后一次环游欧洲的旅行中,虽然她在各个地区都有一两个认识的朋友,但她依旧选择了自己住当地的青旅式民宿。“没有约束,不用对谁负责,自己也有更多时间。”在那个畅游整个欧洲大陆的夏天,田佳昉认为,她找到了自己最向往的生活模式——自由,并成为她后续很长一段时间坚持的原则。

“可是,你刚刚说你以后还是会搬出去。”

前后矛盾的观点一下子被点出,田佳昉吐了一口气笑了一下,她双手撑在床上,双脚用鞋子有规律地踏着民宿房间内的木地板。“阶段不同吧,奋斗时期爱自由,但最终还是想要有归所。” 田佳昉抬起头,看了一下就离自己头顶不到2厘米的上铺床板,用手“咚咚”敲了两下,四周看了看这个仅属于自己的4平方米小空间。“一个人,空间小,自己对自己,对生活没有太多期待,也对自己有更多期待。”

聊到这,田佳昉突然拿出手机,从百度网盘找出一张照片。照片里她穿着一件如同婚纱的礼服,躺在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礼服的男生的怀里,嘴边的酒窝因为笑容深深地陷进了脸颊。“毕业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会是彼此未来相伴一生的人呢。” 田佳昉始终淡淡地笑着,但撑开的眉间又显示了她的无奈。

“既然在这个时代稳定的关系如此难得,还不如享受互相没有牵绊的生活。”

田佳昉按下触屏灯,房间内漆黑一片,这是属于她的世界。

3 | 双居·快递·烟火味

          苏祈是目前所有住客中最早入住的,但其实在民宿的时间并不多。

“昨天那个戏剧小哥回来没有呀,在不在房间里?”一早起来,房东阿姨一边给在朦胧困意起来的房客准备早餐,一边询问着苏祈的入住情况,阿姨把牛奶放在客厅的桌上,眼睛往房间看了两眼。

 “没有呢,我起来看床上也没人。”

苏祈的身份在民宿里算是比较新鲜的——剧院里的小演员,一米八的身材,干净的面容,微卷的头发,要是遇到星探稍微包装一下确实是一个有明星范的男生。每次出门前,苏祈会在客厅货柜边上的落地镜梳理发型,由于镜子相比苏祈较矮,苏祈每次都需要弯下身,蜷着腿。

对于苏祈来说,他在上海有两个歇息的地方,第一是剧院后场的帐篷,第二则是这个民宿。若碰上排练周期紧的日子,苏祈可能一周都不会回来,若是稍微空闲的日子,苏祈也几乎是在凌晨才回到民宿。在苏祈的床位上,摊着上次回来后还没整理过的被褥,一把上了漆的吉他被斜放在被子上,当晚上关上灯的时候偶尔还可以看到反光,床下则堆着好几个拆过的快递盒。

   “家不一定是用来住的吧,当你有一个地方可以成为你的长期快递地址,我觉得就算一个家了。”一个碰上了苏祈在民宿的早晨,苏祈谈到对这样一个“不怎么住”的居所的看法。“每次填快递地址的时候我都很安心啊,我知道这里会有房东帮我收下,无论我多久不回来最终都一定可以拿到,这就很舒适。”

苏祈已经来到上海成为演员两年了,回想起最初和其他人在外面合租的日子,面对白天空荡荡的房间,他每次按下快递订单的时候都要稍加犹豫,哪怕是快递员会将快递放入快递箱中,他也不敢长期不回来,生怕因为无人取件被退回。“在一座城市没有依靠,就是连快递都不敢随便下的啦。”

“所以我会比较感激有这样的地方吧,这里阿姨人也很好的,虽然我有的时候不回来,但是我知道我想要找个地方歇下永远有地方去,况且找个地方还有很多人和我一起,就有烟火味。我挺满意的。”不同于自己身边的伙伴所评价的 “住民宿好惨”这样的想法,苏祈将这里更多视为一个停泊站,按天算钱却不入住的行为看似难以理解,但在苏祈看来其实是买下了长期的“心安”。

“我现在都真觉得这里是自己家了哈哈,每次回来碰到新住客都会问一句对方,住的还好吧?”苏祈收拾起自己这一周的快递盒,咧嘴说着:“你看,那个gap一年感觉只要见到就在学习的小姑娘,边读研边实习的黑衣小哥,就在隔壁大楼上班的广告boy,见这么多人自己也觉得新鲜。”不知道是不是演员天生的对角色的观察,相比其他住客,苏祈虽然和众人接触少,但是却也记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一边整理这快递盒,苏祈一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冬天的夜幕来的越发早,再配上这几天突然吹来的雾霾,看起来这个民宿颇有一幅暗夜中的玻璃盒的感觉。

“滴”。

随着下班的时间到来,民宿也慢慢回来了更多的伙伴。

“哎!你今天在?”

刚进门的田佳昉客气地和苏祈打了一声招呼,喝口水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注:本文胡杨、田佳昉、苏祈皆为化名。

图文:17新闻(交换生)梁睿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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